法眼观

从陕西省延安市志丹县人民法院出发，沿着蜿蜒的山路到达一片苹果林地。果农们三三两两或蹲或站，一场“苹果法庭”的送法下乡宣讲正在进行。

站在苹果林的空地上，志丹县法院苹果巡回法庭负责人张丽梅高声向乡亲们介绍：“咱老乡卖苹果，习惯口头约定，法官建议您签个书面合同……咱法院的公众号，每天都更新一条，就讲和您最相关的法律知识。在苹果地里歇口气的工夫，就可以掏出手机打开看一看。”

“作为马锡五同志出生地的基层法院，志丹法院历来重视发扬人民司法优良传统，传承马锡五审判方式新时代价值，助力脱贫攻坚和乡村振兴。”志丹县法院院长胡新文表示。

革命圣地延安，也是人民司法事业的发源地，孕育了历久弥新的马锡五审判方式。2020年11月，习近平总书记在中央全面依法治国工作会议上指出：我们党历来重视法治建设。在新民主主义革命时期，我们党就制定了《中华苏维埃共和国宪法大纲》以及大量法律法令，创造了“马锡五审判方式”。

马锡五审判方式，被誉为“人民司法工作的一面旗帜”。近年来，人民法院高度重视传承、学习和发展马锡五审判方式，大力弘扬人民司法的红色基因，推动新时代人民法院工作高质量发展。

云南省怒江傈僳族自治州国土面积的98%是高山峡谷，交通不便。为方便群众、也为更好地展开法律服务，背着国徽攀高山、过索桥、躲落石、钻老林……成为时任贡山县人民法院法官邓兴的工作常态。图为调解成功后，当事人与邓兴拥抱（2019年摄）。新华社发

“一刻也不离开群众”

马锡五，陕西省保安（现为志丹）县人，1930年参加刘志丹领导的红色游击队，从事创建陕甘苏区的斗争。1943年3月，马锡五兼任陕甘宁边区高等法院陇东分庭庭长，开始从事司法工作。

1956年，评剧电影《刘巧儿》风靡全国。剧中刘巧儿的原型，就是马锡五曾审理的一起婚姻上诉案中的原告封芝琴。1943年，马锡五在陕甘宁边区陇东分区的华池县了解到这起群众意见很大的案件后，通过深入调查研究查清了案件事实，对相关人员进行调解和思想教育。在判决时，他尊重当事人的真实意愿，将倡导婚姻自由自主、拒绝买卖婚姻等先进理念的法律政策与当地的风俗传统相结合，打击了封建包办买卖婚姻，被群众亲切地称为“马青天”。此外，马锡五还审理了“苏发云三兄弟杀人案”“丁、丑两家土地纠纷案”“杨兆云状告乡区政府案”等典型案件。

“这种贯彻群众路线深入调查研究、实行审判与调解相结合的办案方法被称作‘马锡五审判方式’。”长期从事革命根据地法律史研究的中国人民大学法学院教授张希坡指出，马锡五经常下乡深入群众进行调查研究，实行巡回审判，及时纠正了一些错案，解决了缠讼多年的疑难案件，使违法者受到制裁、无辜者获得释放，当事人的合法权益得到保障。

1943年2月3日，毛泽东同志为马锡五同志题词：“一刻也不离开群众。”1944年1月6日，陕甘宁边区政府主席林伯渠在《边区政府一年工作总结》中指出，“提倡马锡五同志的审判方式，以便教育群众”，首次提出以马锡五同志名字命名的审判方式。随着马锡五审判方式在陕甘宁边区和其他解放区的推广，其在化解各种社会矛盾中发挥了巨大作用，党在群众中的威信也得到了极大提高。

“马锡五审判方式是中国共产党在新民主主义革命时期推进法制建设的重要创造，是司法实践植根于人民的源头活水。”西北政法大学校长杨宗科认为，马锡五审判方式为人民司法工作树立了一面旗帜。

一切为了方便群众

近日，内蒙古一位女法官身背国徽、骑马而行的一段视频“吸粉”无数。这位女法官是内蒙古太仆寺旗人民法院的额日登其其格。

当天，额日登其其格和书记员深入太仆寺旗贡宝拉格苏木包恩本嘎查，对一起家事纠纷进行现场调解。在蒙古包里、在草地上，她们和牧民促膝而谈。经过释法析理，双方当事人握手言和。

马锡五在从事司法工作期间，经常携案卷下乡，巡回审理、就地办案。“巡回审判不仅方便了当事人诉讼，节约当事人诉讼时间和花费成本，也便利群众参加，有利于开展普法宣传和教育。”西北政法大学马锡五审判方式研究院学术委员会主任汪世荣说。

司法形式的创新强化了基层法院解决纠纷的功能，真正实现就地化解矛盾纠纷、优化司法资源配置。如今，在一些边远山区、乡村等交通不便的地区，当地法院积极践行马锡五审判方式，因地制宜推出了各具特色的司法审判形式，“马背上的法庭”“地头边的法庭”“车轮上的法庭”等相继涌现，拉近了群众与法院的距离，广受欢迎。

甘肃庆阳是马锡五审判方式的重要发源地。庆阳市人民法院院长李明认为，“两便”原则是马锡五审判方式的重要原则，其核心是“方便群众诉讼，方便法庭办案”。通过巡回审理、就地办案和简单易行的工作方式，建立起了联系群众、依靠群众、便利群众、宣传法令和政策的民主诉讼方式，催生了人民法庭这一审判组织，从而确立了新中国人民司法的重要审判原则和制度。

“这么短的时间内，就顺利地打赢了官司，这在过去是无法想象的。”今年4月6日，刚刚从延安市中级人民法院拿到调解补偿款的李某不禁感慨，智慧法院的建设，让其切身感受到司法为民的便捷化和人性化。

马锡五审判方式是一种精神、理念和原则，而不是具体的技术、标准和规则。进入互联网时代，马锡五审判方式也插上了科技的翅膀。在延安中院，以“人工+智能”模式和“智慧法院”微信公众号留言的方式，提供24小时不打烊的诉讼服务，帮助当事人找到法官，建立畅通无缝的沟通联系；通过“云上法庭”，当事人双方坐在家中就可以参加庭审。2020年疫情期间，延安中院通过“云端”办理案件达90余件。

江西省贵溪市人民法院泗沥人民法庭的法官周淑琴（左）和同事走在前往“巡回法庭”的路上。新华社发

让矛盾纠纷实现案结事了

“原本就是抱着试试看的态度才进站调解的。真没想到当场就能拿到具有强制执行力的生效法律文书，真是太感谢了！”北京某公司员工邓某在与公司的欠薪纠纷调解结束后说道。

这是北京法院开展“多元调解+速裁”工作的一个缩影。据了解，2020年北京全市17家基层法院运用“多元调解+速裁”机制共结案32万余件，用两成的民事员额法官化解了近7成的民事纠纷。

“马锡五在处理‘调判关系’问题上，主张‘宜调则调，宜判则判，不拘形式’‘审判与调解结合’。”西北大学法学院教授潘怀平认为，这些主张是马锡五审判方式的灵魂所在，有助于减轻人民群众的“讼累”，更好化解矛盾纠纷，实现案结事了人和。

近年来，人民法院坚持把非诉讼纠纷解决机制挺在前面，一站式多元解纷和诉讼服务体系全面推开。全国3500多家法院积极行动，近7000个“调解工作室”、3200多个“在线调解室”投入社会纠纷与矛盾的化解中，诉源治理将数百万件矛盾纠纷消弭于无形。

“通过多元化解、人民调解、司法听证、涉诉信访、人民陪审、司法公开等一系列制度举措，保障人民群众依法有序参与司法，实现诉讼专业性和司法人民性的统一。”最高人民法院党组成员、副院长贺小荣指出。

马锡五审判方式的持久生命力，就在于它“一刻也不离开群众”的为民情怀。贺小荣强调，当前各级人民法院应当结合人民法院工作高质量发展的客观要求，不断丰富和完善马锡五审判方式的内在精神，弘扬和拓展其时代价值——既要司法便民，更要司法公正；既要多元解纷、案结事了，又要坚守法治底线；既要遵守当事人举证的基本规则，同时要辅之以法院必要的调查取证；既要司法公开，又要与经济社会发展程度、公序良俗要求、当事人人格权益保护相适应；既要裁判公正，又要让人民群众感受到公正；既要严格司法，又要弘扬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既要尊重意思自治，又要维护公序良俗。

来源：光明日报

记者：王金虎 靳昊丨编辑：陈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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